宁夏漫记

唐徕渠,三千里外的思念文/汤俊在广袤的大西北、在巍巍贺兰山东麓,两千年来川流不息着一条神奇的古渠,它取源自黄河上游最后一道峡谷——青铜峡,自南向北,先后流经银川平原最富庶的青铜峡、永宁、银川、贺兰、平罗一带,全长公里,灌溉了银川平原三分之二的土地,影响着宁夏近乎五分之二人口的生活,流经的区域创造了宁夏一多半的国民生产总值——它就是银川平原的“母亲渠”——唐徕渠!风起大漠,云生贺兰。长渠流润,生生不息。如果说,雄伟的贺兰山是呵护银川平原的天然屏障,它将西北高寒气流和腾格里沙漠的风沙阻挡在贺兰山西侧,将温润的东南季风留在了贺兰山东麓,从而孕育出今日沃野千里的河套绿洲,那么,唐徕渠则是造就塞上粮仓的“头号功臣”。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两千多年来,唐徕渠不仅以甘甜的“黄河水”滋养着贺兰山东麓一百多万亩良田,作为三北防护林的重要组成部分,唐徕渠岸堤两侧,由耐寒、耐碱、根系发达的护堤旱柳和沙枣林密织而成的数百里绿色长廊,在牢牢固定渠水堤坝的同时,更是阻止着贺兰山东麓戈壁滩上风沙向东侵扰,护佑着一方百姓的安居乐业。万里黄河纵贯银川平原,几万年来,其河道经历了由西向东不断迁徙的演化过程。年,中国地质力学研究所的科考人员通过遥感技术寻找黄河古河道。科考人员发现,在今天的青铜峡黄河大峡谷“几字弯”西侧,在今日唐徕渠与沿山公路(G国道)之间的地表下,隐藏着一条南北走向、影像为黑色的富水地带,科考人员接连通过浅钻验证、地震探测等高科技手段进一步确定了这里曾是黄河古河道的位置。在远古时期,从青藏高原奔腾而来的黄河在进入银川平原时遇到了牛首山的阻碍,被迫从牛首山西侧,沿着今日青铜峡铝厂的方向进入银川平原,后来,因为地质构造以及河水数量激增日久冲刷等原因,黄河执拗地向东切断牛首山山体,向地势更低、也更开阔的东北方向流去。在宁夏青铜峡一直流传着“大禹用青铜斧劈开牛首山的美丽传说”,勤劳善良的中国人需要用这种美妙的传说来激发开天辟地的勇气,但是传说毕竟是传说,除了大自然的力量,远古时代用人力劈开一条十里长峡,无异于愚公移山!通过黄河古道的勘测,我们可以作以下大胆假设:唐徕渠很可能是远古时期黄河未曾在牛首山改道前的一条流域岔道,黄河主河道后来改道,但是这条岔道却一直延绵至今,演变成了今天的唐徕渠。按照历史的模糊记载,唐徕渠开凿于汉,兴盛于唐。“唐徕渠”这个名称的正式确立应该不会太早,至少在我小时候我们都管家乡的这条“大渠”叫做唐渠,我的祖父辈们则称其为“唐梁渠”或者“唐槐渠”。解放以前,唐徕渠一直是“无坝引水”,顾名思义,就是在今天的青铜峡塔正前方的黄河河道位置,在靠岸边三分之一的河水里顺流砌一道石梁,石梁将黄河水一分为二,截取其三分之一的水量,自流进入唐徕渠,考虑到水量调节,又在石梁中部及尾部设置了一道道退水木闸,通过人工调节方式,将渠道中多余的水量退回到主河道中,这就是水利上的“自流灌溉”。其水利技术之精巧,可以媲美成都平原的都江堰。年,随着青铜峡黄河水利枢纽工程的兴建,唐徕渠“无坝引水”的历史就此结束,其水源直接取自黄河大坝一侧的机组泄水闸,水量调剂更加便利。随着新中国对唐徕渠渠道持续不断的裁弯取直、清淤疏浚,唐徕渠流量和流域面积不断变大。唐徕渠自青铜峡黄河大坝至青铜峡大坝镇韦桥村一段的渠道被称之为河西总干渠,短短几公里,接连分流出了泰民渠、西干渠、惠农渠、汉延渠、大清渠等古渠、大渠,滋养着这片麦香萦怀,稻浪滚滚的土地。继承了河西总干渠衣钵的唐徕渠经韦桥村唐正闸,继续浩浩荡荡,一路北上,串起了一个又一个炊烟袅袅的村庄,凝固了一座又一座历史遗迹,一道道年代、形态、功能各异的水闸,总是能憧憬起久远的故事……我的祖辈世代居住在唐徕渠中上游一个叫做“汤家寨”的村落,它的官方名称:宁夏青铜峡市邵岗乡五道渠村一队!实际上老辈人更愿意习称这里为“汤家拐弯”,这是因为源自青铜峡黄河大坝的唐徕渠自南向北,在流经我们村子时向西拐了一个偌大的直角弯,由此留下了古老相传的地名。“有山皆画图,无水不文章”。这句话很生动的比喻了水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性。至少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唐徕渠堤岸两侧曾连缀着连片的村庄,逐水而居是中国农民的传统,唐徕渠两侧树木葱茏,果园成片,荷红苇绿,周边布满着很多小湖泊(当地人称为水泡子)。从我祖父家的宅院到唐徕渠东堤,直线距离仅仅三四百米,在我还是个五六岁的毛孩子的时候,就敢一个人跑去唐徕渠边玩耍。在我没有见到过黄河和长江之前,我理所当然地将唐徕渠视为世界上最宽广的水流。当我看到过黄河和长江之后,我依然认为唐徕渠是世界上最辽阔的水流。尘土人间多少事,只有初逢两少年。唐徕渠承载着我青少年岁月的点点滴滴,见证我由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步入不惑之年。无论经历了多少岁月,我都不会忘却曾在唐徕渠渠堤上奔跑、在渠边的沙枣林穿梭、在渠边默默静坐、爬上护堤柳眺望对岸、或者放飞思绪无限畅想的无羁岁月。记忆中的唐徕渠是何等的美好。每到春灌时节,上游开始放水,我和小伙伴们兴致勃勃,早早跑到唐徕渠边,看着远方水头浊浪缓缓而来,后面似乎跟随了千军万马,卷起渠道里干枯的树枝,排山倒海、所向披靡,干渴半年的渠道一下恢复了生机,那种征服一切的气势,令人畏惧又着迷。仲春四月,唐徕渠两侧的护堤柳开始发芽,黄黄绿绿,枝条依依,在水面上荡漾,行走在碎石铺就的堤坝上,微风送爽,别有一番韵味。岸边的柳树没有人说得清它们的年龄,似乎千百年来它们就一直矗立在那里,弯弯扭扭,老态龙钟,树身上留着被焚烧的痕迹,那或许是雷电考验的鉴证——你以为它们已经死了,实际上它们一直默默地活着,每到春天,总是会在了无生气的枝干上出现抹抹绿意。唐徕渠东岸曾有着密密匝匝的沙枣树,一株挨着一株,好似一条碧绿的玉带侧卧在唐徕渠的身侧,这是我们小时候常去嬉戏和游玩的地方:——春天,老师带着我们去春游,我们在树林里尽情追逐打闹;——夏天,我们爬上树梢折几枝黄彤彤的沙枣花带到学堂,插在窗台上的瓶子里,满屋顿时飘溢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们扛着高高的竹竿去打沙枣,树上树下挤满了小脑袋,林间充满了欢歌笑语;——冬天,嘴馋的我们去唐徕渠里溜冰,在沙枣林里寻觅那些枝头没有被收获干净的果实;无论过了多少年,唐徕渠岸边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忘记过陪伴自己度过童年快乐时光的唐徕渠,还有那片魂牵梦萦的沙枣林。网上介绍唐徕渠最宽的地方有50米,在我走过唐徕渠沿途的很多地方后,我坚定地认为我们,我们“汤家拐弯”一带应该是唐徕渠最开阔的地方。当地考验一个男孩的勇气,就是他敢不敢横渡唐徕渠。很遗憾,我从小怕水,始终没有下过水,只能帮他们看守衣物,看着同龄的伙伴们游过唐徕渠,看着他们从唐徕渠对岸的果园里“偷来”各种苹果和萝卜,既羡慕又自卑。作为润泽土地的命脉,历史上的唐徕渠也有桀骜不驯的一面,夏季暴雨,渠水会迅速上涨,几乎要漫过堤坝,风雨如晦,根本看不到对岸,渠水汪洋恣肆,似乎可以吞噬一切。史料记载:年,永宁县一带的火石坝一带弯道决口,淹没了道路和大量农田,宁夏军分区战士和当地百姓两千多人奋战10天,才算将决口堵上。年,银川西门桥一带的农民为了引水方便,轻率地在西门桥南边的堤坝上开了一个一尺来宽的小口子,岂料一发而不可收拾,渠水荡漾冲刷,将豁口越冲越大,渐成汪洋,将老城西南部到望远桥一带淹得一塌糊涂。更多的时候,唐徕渠是温顺的,尤其是到了每年的秋收以后,农灌已经全部结束,上游不再放水,往日浩渺的唐徕渠只有浅浅的、甚至无法没过膝盖的渠水,清澈见底,我们拎着着竹筐,挽起裤脚,去水中捞鱼。到了冬天,渠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孩子们纷纷跑到冰面上抽陀螺(当地人俗称老牛)。一眼望不到变得唐徕渠就像一个天然的滑冰场,只可惜我们没有城里人的滑冰工具,只能两个人抱着一根粗木棍的两头,第三个人趴在中间一动不动,两个人拖着木棍在冰面上快跑,让第三个人感受滑翔的乐趣。生活在唐徕渠边,似乎就有了几丝傲骄!家里来了平原深处的亲戚,无处可去的时候,是一定要带着去唐徕渠边转转的,当对方对唐徕渠的美丽和宽阔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作为主人,心里一定会很满足。高兴的时候,就约上伙伴跑到唐徕渠上转转,被父亲责骂,或者心情糟糕透顶时,也一定会跑到唐徕渠边,坐在那里流泪,用一汪渠水洗净一肚子的委屈。唐徕渠就像一个知心朋友,快乐着我们的快乐,悲伤着我们的悲伤。唐徕渠里有很多大鱼,记得小时候,不时有戴着斗笠的渔人赶着鸬鹚在唐徕渠里捕鱼,唐徕渠边的湖泊和水稻田里,有着野鸭、鹌鹑和各种不知名的漂亮鸟儿。后来,在我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曾亲眼目睹了唐徕渠边的很多村子陆续迁移到了下面的公路边,渠边的村落逐渐荒废,曾经的果园、沙枣林渐渐被砍伐,昔日的绿荫葱茏,仅仅剩下岸边的护堤柳单薄地在风中摇曳。往日的湖泊渐渐干涸,野鸭难觅,渠边全部被开辟成了农田,记得那几年风沙似乎反常的大,随着新世纪退耕还林,政府对生态越来越重视,唐徕渠两岸的树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只是随着人口的迁移、村庄离唐徕渠越来越远,现今的唐徕渠堤岸上,很难看到人影,属于我们这一带人的唐徕渠记忆也彻底被岁月湮没。唐徕渠上的桥,是贯通两岸交通的必备设施,既体现地理坐标意义,又是时代变迁后的历史参照物。从上游的青铜峡到下游的平罗县城北门,有文字记载的古桥共有26座。自南向北,知名的有韦桥、跃进桥、营桥(玉泉营桥)、老回回桥(闽宁桥)、宁化桥、杨显桥、西门桥、满达桥......每一道桥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每一个在唐徕渠边长大的孩子,也肯定也有一段关于唐徕渠桥的回忆。六百里唐徕,第一桥应该属于韦桥,它既是一座桥,也是当地的村名。韦桥是宁夏引黄古灌区年被列入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所在地。唐徕渠、大清渠、汉延渠和惠农渠四大古渠在这里同源后分道扬镳。只有在韦桥才能一览唐徕渠的宏大气势,沿途的几道大型水闸。如唐正闸、汉惠闸,讴歌着历代水利工作者的丰功伟绩。渠边的铜牛、石狮、古柳、风车,龙王庙,以及不远处的大坝营旧址一样样涌入眼帘,耳边渠水轰鸣,如古代战场的万马嘶鸣叫,仿佛置身遥远的过去。韦桥村三面环水,古渠两岸杨柳依依,风景宜人。依托“汉唐古渠”、“采摘园”、“民俗”三大特色资源,铸就了黄河金岸独具特色的文化旅游乡村。村里最多的果树是枣树,房前屋后,金秋红彤彤一片,作为青铜峡人,但凡来这里做客的朋友,我都会推荐他们去韦桥。遇见韦桥,塞上江南的田园气息就此弥漫,望山见水的诗意生活就此展开。韦桥村的采摘园走廊上,悬挂着一张张唐徕渠边的农耕历史照片,看到发黄的照片中那些生活在唐徕渠边的祖辈们战天斗地,艰苦奋斗的画面让人既感慨,又迸张着热血的力量。跃进桥,位于青铜峡市区小坝通往大坝火车站的小大公路上,小大公路(小坝-大坝电厂)是青铜峡东西向最繁忙的主干道,唐徕渠跃进桥管理所就坐落在小大公路与唐徕渠交汇的东北角。我的高中同学王克伟是水利子弟,他父亲曾在这里工作,我的另外两个高中同学李永庆和王占欣,都是附近的蒋西村人,高中时,没事我就到这一带找他们玩,大家闲着没事,就在跃进桥周边溜达,有时候几个人什么也不干,就坐在跃进桥的栏杆上抖腿,几双眼睛傻傻地瞅着东来西往的车辆。王占欣早已失去联系,给我印象很深刻的同学,很讲义气,一帮同学去他家吃住好几天,他的父母热情的我们都不好意思;李永庆是我高中最要好的同学之一,高中毕业拍集体照,我俩骑车去他家,我俩在他家的稻田里薅了一下午稻子(给稻田拔草),后来我们的关系好像就莫名地淡了,尽管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是似乎再也回不到那种秉烛夜谈,一个碗里分食的那种亲密了。王克伟毕业后,似乎子承父业,也进入了水利系统,成为唐徕渠管理处的一员,对于唐徕渠他比我有更深的感情和更多的了解,他曾写过很多赞美唐徕渠的诗歌,那种情真意切,只有在唐徕渠边生活的人才能体会。营桥,是我最熟悉的一座桥,因为附近的玉泉营而成名。从小到大,这座桥我路过了无数次,它可以说是我们全乡人跨越唐徕渠西去贺兰山方向唯一的桥梁,营桥不仅仅是一座桥梁,也是一座水利枢纽,桥身南侧是几道巨大的节水闸,桥身北侧有着近十米的落差,渠水沿渠而来到此处便一头“砸”下去,年深日久,在渠底“砸”出一个很深的大坑。行水期间,这里水声隆隆,声势浩大,堪称“宁夏的壶口瀑布”。过了营桥,向西地势逐渐抬高,车行七八公里,就能看到包兰铁路,包兰铁路边坐落着电视剧《山海情》里的“玉泉营火车站”,旁边紧挨着的是“玉泉营粮库”,少年时每年七八月,都要和父亲开着四轮车去玉泉营粮库交夏粮,每当路过营桥的时候,看到那浩荡的渠水,和飞溅的水瀑,我都紧张的手心里冒汗,有时候我负责驾驶,行驶在营桥桥面上,心蹦蹦乱跳,生怕对面来辆车。我们邵岗乡的十四个村子里,只有营桥村是在唐徕渠西岸,整个村子就沿渠分布,我们初中班级的三个女生王蕾、尤志荣、张学丽就是营桥村人,临水而居的缘故,她们人都很聪慧,反正和我们渠东的同学不太一样。我有个堂姑妈就嫁在营桥,我们都管她叫“王家姑妈”,我从小就听说这位姑妈家院子里有一架葡萄树,果实鲜美,但是到今天我也没有去过她家,但是对那架葡萄的馋涎一直未曾淡去。营桥村有知名的乔家阴阳(师),我们那一带的丧事多半都是由乔家阴阳负责料理,从小到大,我多次在家里目睹他们做法事,我也曾一度想过去从事这种职业,小时候觉得好玩,现在想的更多的是为亡灵超度是一种无量的功德!老回回桥,在营桥村下游,今天永宁县李俊镇西邵村地界。它是一座不太有名的桥,桥的西面就是今天的闽宁镇,早在九十年代,其实我们都称其为“吊庄”。老回回桥很窄,似乎也仅仅只能自行车和牲口车通过,但是这座桥也很重要,因为这是“吊庄”移民进入唐徕渠东岸的最近通道。小学毕业时,我和班级的两位女同学陈红霞、张丽萍骑车到唐徕渠边游玩,我们的目标是向西边的贺兰山进发,能骑多远就骑多远,我们走的就是这座老回回桥。后来我们过了唐徕渠后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过西干渠的桥,最后只能在西干渠边的柳树下坐了半个下午,回来时怎么都找不到来时的老回回桥,最后还是经过好心人的指点,从北边的宁化桥回的家。宁化桥,唐徕渠上赫赫有名的一座桥,不仅担负着唐徕渠两岸的交通,也承担着调节渠水的枢纽作用。桥头西南侧的宁化村从明朝时代就有记载,据说是明朝一支福建戍边将士的后裔,村子坐落在唐徕渠西岸,村子不大,很多村民都姓阮。宁化桥坐落在东西向许黄路(许家桥-黄羊滩)上,这条路是古代银川平原通往贺兰山最久远的一条古道,也是一条运送粮草的军事要道,直到今天其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宁化桥闸据说是元朝大名鼎鼎的水利专家郭守敬所修建。郭守敬曾奉命整治唐徕渠渠道,他带人从黄河口一路疏浚唐徕渠到如今的宁化村头,在这里修建了宁化闸,并且派人在唐徕渠上搭建了一道浮桥,便于两岸通行。由于唐徕渠东岸地势低洼,淤泥成塘,为了灌溉,从唐徕渠分支的一条东西支渠用石头砌筑,临近的一个村子即以“石渠”命名。宁化桥是唐徕渠的一道分水岭,从这里继续北流的渠道开始变窄,宁化桥以及下面的杨显桥水流落差都很大,历史上常常发生决堤事故。宁化桥西侧分布着黄羊滩农场、玉泉营农场,还有冉冉升起的“闽宁镇”。初中时,我心狂野,没事就骑着自行车到处跑,很有几次想去寻找“满地都是西瓜,到处都是果园”的黄羊滩。真的,黄羊滩对我们唐徕渠东的孩子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每次寻找“黄羊滩”走的就是宁化桥,但是每次一过宁化桥,往西就分不清方向,后来终于找到了一片屋舍俨然的地方,以为终于到了黄羊滩农场,一打听才知道是玉泉营农场。说来好笑,听了半辈子黄羊滩大名,直到年我才第一次成功走进黄羊滩农场厂部。宁化桥和许黄路交汇的东北角曾经有过一家“桥头饭店”,二十五年前面,我曾在那里吃过一碗“炒刀削”,年故地重游,当年的宁化桥早不是旧时模样,桥西的宁化村集体拆迁,在原来桥头饭店的位置盖起了居住小区,村民都上了楼。宁化桥下的唐徕水,也远没了当年气象万千的气势,水势不再凶猛,渠道也不像从前那样宽广,紧挨着唐徕渠东岸,一条四车道的马路宽广豪迈,一头连着北边的银川,一头连着我上文提到的老回回桥,那是去往闽宁镇的方向,不得不让人抒发“沧海桑田”的感叹。杨显桥,也是因为附近的杨显村而得名,这里也是银川平原中部的交通要塞,新世纪开辟的李银路(李俊-银川),省道以及唐徕渠在这一带交汇,这里也是永宁县胜利乡政府所在地,唐徕渠在这里地势再一次陡降,弯度多,坡度大,一度对水利工作者形成很大挑战。杨显桥一带是唐徕渠最为险要的一段,渠水汹涌澎湃,颇有雷霆万钧之势。弯曲的渠道接连通过锅底湖和陆家湾一带洼地,时而淤积,时而决堤。从年开始,历时10年,在当地老百姓的艰苦奋战下,才完成了裁弯取直工作,彻底消除了隐患。杨显桥最有名的是桥北米西侧堤岸边的杨显台高庙,又称杨显寺,距今有1年历史,其布局严谨,气势雄壮,周围绿水环绕,土地肥沃。作为银川平原最古老的寺庙之一,每年的三月二十八日和七月十五日,各地善男信女前来上香礼佛,祈福平安,这里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佛教圣地。终于要提到唐徕渠进入银川的西门桥了。西门桥是正对银川老城西门的一座古桥,在旧中国,这里曾是西去镇北堡、滚钟口和今日金凤区、西夏区的交通要塞。西门桥解放前是木桥,直到年才被现代化的水泥桥所替代。上世纪九十年代,当时无论去银川火车站还是宁大,如果走南线,似乎都得从西门桥经过。记得当时过了西门桥一片荒芜,仿佛进入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现今的西门桥已经扩建为宽广大气的八车道,一条解放街向东贯穿整个老城区,将自治区政府、鼓楼、玉皇阁、邮电大楼和串联起来,向西的黄河东路沿途分布着簇新的机关、学校、一个又一个居民小区以及飞鸥翔集的森林公园。现今的银川段唐徕渠,堤岸两侧被开辟成了公园,绿荫蔽日,花草鲜美。曾经消失的西桥柳烟景致重现人间。唐徕渠两侧护坡全部由石砖砌筑而成,还有向下的台阶,可以直达渠底。在西门桥的西北角,一块巨石镂刻着原宁夏回族自治区主席王正伟的《唐徕赋》。东南侧有个小广场,郭守敬的雕塑矗立在那里,手握图纸,目视前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秦始皇辛苦修建的万里长城早就废弃了,郭守敬疏浚的唐徕渠却一直流淌了近千年。最后来说说满达桥吧,如果说宁夏大地是一座水利博物馆,那满达桥桥闸无疑是其中一件耀眼的“珍藏品”。不同于其它水闸千篇一律的“一”构造,满达桥摆出了颇为混搭的“Y”字型唐徕渠穿过银川主城区,开始收起汤汤之势,散漫地在来到了城北的满达桥Y字闸,过闸后一分为二,一路继续打着唐徕渠的旗号,向北继续溜达到平罗,另一路则朝西北方向,朝第二农场渠游荡。满达桥的称谓与满族、蒙古族人、军队有扯不断的关系。新中国成立之前,满达桥是座约4米宽的木桥,通马车有余,是周边老百姓过往唐徕渠通行的唯一路径,也是从汝箕沟拉煤进入贺兰县城的唯一通道。有栏杆,桥面布满缝隙和窟窿,别断驾车牲口的腿是常有的事。作为咽喉要道,烟火繁盛之地,满达桥东边曾有一个小小的集市,车马店、饭馆、旱烟铺、油坊开起来了,打铁卖艺唱戏,贩夫走卒歇住往来,静寂土地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满达桥节制闸是20世纪50代初兴建第二农场渠时由苏联援建的。修建大闸的砂石料都是从贺兰山上用骆驼驮来的,每到傍晚唐徕渠渠堤外坡总是卧着几十匹骆驼,天还没亮就能听到叮叮当当骆驼上山驮料的铃声。年10月,宁夏引黄古灌区正式列入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满达桥闸也被列入水利古建筑保护名录。满达桥闸是座浪漫的建筑,它的身边曾上演了宁夏古灌区多少美丽生动的故事;满达桥闸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水利人”,默默践行着质朴的初心,不辱使命,老当益壮;满达桥闸是一个窗口,展示着古老而丰富的水利工程效益,传承着黄河文化的记忆。一端通着历史,另一端延伸着未来!如果从唐徕渠的源头唐正闸一路往北,可以看到上游是大面积农田,一派旖旎的田园风光;到了中游的永宁、银川一带则是浓郁的人文情怀,有“依依杨柳荫西桥”的悠闲;到了下游则是沙湖、星海湖等水系景观,渠湖紧相依偎,一派如画美景。一条渠上藏着多少风景,人们沿渠而居,清晨,平原上的唐徕渠堤上,有人开着小四轮前往田间劳作,在城市里的唐徕渠堤上有人悠闲地散着步;宁化桥上有人在赞叹唐徕水的开阔恣肆,位于平罗的农田里,小小的孩童就能跨越不足两米的唐徕渠尾。唐徕渠,它让人既亲切又感伤!从小到大,我听到很多悲伤的故事也都和唐徕渠有关,譬如附近村子里的哪个女人受了委屈,就会“跳唐渠结束自己的生命”,男人和女人吵架,男人急眼了就会说“唐渠没有盖子,你去跳啊”。因为不慎掉入唐渠被淹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在我们那里的乡下,早夭的孩子也有被裹着被子扔到唐徕渠里的。当地人去世后,大多数也都会被葬在贺兰山脚下,在灵车经过唐徕渠桥时,有一个必不可少的仪式,就是死者生前穿的衣物被通通扔进唐徕渠,这种古老相传的习俗不知道源自哪朝哪代,但一直被传承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我们小时候,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我们最多只能抵达唐徕渠东岸。我们总是想象着它的西岸,后来长大了,有机会跨越唐徕渠,去包兰铁路上看绿皮火车,去戈壁滩里挖沙葱,那片广袤的贺兰山山前戈壁一脉枯黄,了无生气,原以为它会,一直那样。进入新世纪的二十年来,贺兰山东麓成为全球知名的葡萄酒酿造基地,包兰铁路东侧成片的移民村星罗棋布,往日的戈壁滩变得绿意盎然。昔时的唐徕渠不再成为分割东西两界的显眼标志。唐徕渠上的桥也变得也越多越多,时代的步伐已经不允许我们再随意停下步伐,站在桥上望一望,或者在堤岸上散散步。唐徕渠边长大的孩子老了,唐徕渠却依旧年轻着。留下记忆,带走青春——我们都是岁月的过客!注:文中部分照片来自网络汤俊ing

惬听风吟·感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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