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汇聚黄轩、张嘉益、闫妮、黄觉、姚晨、郭京飞等一众实力派演员,五大卫视黄金档联播,豆瓣评分9.4,这部频频冲上热搜的主旋律电视剧《山海情》,无疑成为年度爆款。尽管它“土得掉渣”,却笑点、泪点与热血齐飞,23集的篇幅只用心讲述了一件事——脱贫扶贫。而你知道吗?剧中那些感人至深的角色与故事,都能在《人民文学》杂志发表的报告文学《诗在远方》中找到真实原型。

闽宁协作,山海相牵。从戈壁荒滩到美丽似锦的“金沙滩”,从闽宁村到闽宁镇,这是中国扶贫开发和脱贫攻坚战役中的一个经典篇章。且看在著名作家何建明撰写的《诗在远方》中,如何真实再现中国当代的这篇传奇史诗……

△本文首发于《人民文学》年08期

诗在远方

——“闽宁模式”脱贫纪事

作者|何建明

01左中括号西海固,我不再信你这句话了:“贫瘠甲天下”左中括号

六盘山畔的西海固一带,在全世界所有知道它名字的人的印象里,就是个极度恐怖的贫困地区,连西海固人自己都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有来生,我绝不选择它作为我的母亲。”然而,谁都知道,儿女是不能选择母亲的。

因为极致,所以容易出名和被人为地夸大与想象,于是“西海固”也就成为中国贫困的一种标志和象征,或者说它就是“贫瘠甲天下”的真切意味和“贫瘠”本身的代名词。

年的夏天,我怀着几分好奇、几分忐忑不安之心,飞到了银川,并从那里开始,沿着贺兰山和六盘山脉,经吴忠市同心县等地,一路往南,直抵牵着我心的西海固……

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能算“走马观花”,但也非“深入观察”。然而,就是这一路的停停走走,令我每每意外得不知如何表达,最后只能常常“无语”:

这是宁夏吗?那个史书上总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外胡笳地?那个传说中的“老边穷”的贫困西部?身临其境的我,有些迷失地眺望着这片初访之地——除了没有横穿全境的高铁之外,你能享受的那些四通八达、一驶如飞的高速公路,可以抵达任何一个乡镇旮旯,更不用说一座座博大壮观、整洁美丽、生机蓬勃的县市级新城……主人引我走的线路并非挑挑拣拣,而是“覆盖”式的从银川“南下”而行,故而可以让我全景式观察今日之宁夏风貌,于是我眼中的“宁夏”和“西部”开始颠覆以往的“印象”,脑海中开始冒出无数个“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是“贫瘠”的宁夏呢?

在银川城外一段相当长的路程中,视野所见,令我几乎产生错觉,我喃喃说着:“怎么又回到了苏州水乡!这里怎么可能还有比江南水乡更秀美、更温润的地方呢?”然而,眼前的一片连一片的碧波清涟,以及茂盛的水草和成群结队飞翔的鸟儿,它们与我故乡无异。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塞外江南”!

是的,宁夏今天的样子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在我后来到了吴忠市的同心县、盐池县和完完全全在沙海里建起的红寺堡新城,再到西海固的原州城、海原县城等地,见到那里的马路、街道、楼群和市民广场、图书馆、学校以及一个个鲜花盛开的公园之后,我便彻底无语,唯有心头再度强烈震荡:这里并不比我故乡苏南的昆山、江阴、常熟、张家港那几个“全国百强县”前列的城市外貌差多少啊!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自古都说西海固缺水少雨,“平均年降雨不足毫米”,《西海志》上这么说,宁夏人诉说过去时也都这么说。可那天——年7月21日我们从西海固的泾源县往同心返回银川,一整宿下着倾盆大雨,第二天到达同心县时,县长丁炜兴奋地告诉我:这一天里,他们县境区域内降雨量达到毫米。

一路获得无数惊诧之余,我自然惦记着此次“宁夏行”的主要目的和任务:考察这里的脱贫工作,实地采访脱贫的“贫困户”。

作者采访照

走访的第一户,是我突然提出要“到附近的脱贫户去看看”时,当地干部临时带我去的。我们到了一位名叫王蓬耀的老汉家。

王蓬耀家是年核定的贫困户,当时全家五口人,除了王蓬耀夫妇外,还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这户的贫困是因三个孩子读书负担造成的。

王家在距村委会两三百米远的一个土坡上。走过一片玉米地,便看到了王蓬耀家:院子外有几棵杏树,显得十分喜庆;紧挨院墙外的是牛棚,里面有三头牛和七八只羊;院子内的空间很大,而且特别干净整洁;房子是翻新的,主人说是享受了政府危房改造的元扶贫补贴所完成的新居。

“三个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他们读完中学后都到外面去打工了,只剩下我们老两口在家务农……”王蓬耀正好60岁,看上去身体健康,他说家里种了二十几亩青玉米秆做牛饲料。

“一年能下一头小牛崽,能卖七八千元。基本上一年可以卖一头了。再过两年就能一年卖两头、三头……加上孩子打工寄回些钱,生活肯定不用愁了,一年下来还有万把元积余。比起过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王蓬耀笑了。

走过王蓬耀家百十米,到了另一家脱贫户古成忠的院子。古成忠的家比王蓬耀家显得更加气派和富裕,除了院子更大、更宽敞外,古家牛棚里的牛要比王家多,共八头,而且是清一色的“安格斯”牛。

62岁的古成忠说,年核准他家“贫困户”时,家里上有两位老人,下有两儿两女,加他夫妇俩,八口之家,养一头耕地的牛,靠贷款种60亩地,“一年辛苦下来,还掉贷款基本上只够全家人填个半饱,日子非常难熬。”说起往事,他的双眼涌出泪水,“我的父母都是含着一辈子苦水离开这个世界的。如果他们能再熬上两三年就完全不是那个样了!”

政府扶贫政策下来后,古成忠依靠政府的贴息贷款,买进三头安格斯牛,又勤劳种植了60亩青玉米做饲料,圈牛从三头变成了八头,而且孩子们也都能打工赚钱了。“现在光靠养牛也能一年赚个两三万元!一家人不愁吃不愁穿,想吃好一点就吃好一点……”

“一户人家如果有七八头牛,那他家的年收入应该可以达到稳定的三万元以上。”一旁站着的村干部告诉我。

“除了养牛,还会有养鸡、种瓜果等其他一些收入……非常稳定的小康水平了。”我注意到,自我进院后古成忠的脸上一直挂着抹不掉的笑容,只有讲到他父母过早离世时神色变了一下,其余时候都是笑呵呵的。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的百姓非常讲究卫生,房间内所有的物品家什都摆得整整齐齐,桌子、柜子及窗玻璃,无不透亮洁净,再就是房前宅后,都是挂满果、飘着香的果树,加上院子内外都还各有一块宽敞的场地,四周又是掩阳透风的绿荫……

02左中括号“那边”的事左中括号

水奇缺的西海固,名中偏偏藏了个“海”,也许正是这个“海”,才让这里的人们将对水的渴望深深地种在心坎上永不消失,甚至一代一代人带着这种心愿去追逐如此一个心中的梦,一个永远追不到尽头的虚幻之梦。

没有了水,说什么都没用。想脱贫别穷,没有水就是一句空话。

那就从40多年前的年中国改革开放那年说起吧——

在南方的广东,已经有人偷偷托香港的亲戚往家里带日本电子手表和照相机了;而江苏、上海一带的农村,有人则把家里纺织的毛衣、衬衣和小五金摆到城镇的汽车站、马路边开始做起买卖了……甚至有的村庄(那时称生产队)的农民盖起了“小洋楼”!

然而,同是年的新年,西海固所在的固原地区干部在元旦上班的第一天就向上级——自治区政府哭诉:“救救我们这里的百姓吧!去年又是大旱,许多家庭已经无法度过这个年关了!”

“秋收到现在也才两个来月,就揭不开锅啦?”自治区的领导一听同样心急如焚。

“可不是!至少一半家庭这个春节里揭不开锅……”固原地委的干部是哭着向自治区领导诉说的。

“马上!你们……马上把报告打上来,看看我们区里和国家能不能再救急一下!你们这已经是连续好几年求救了呀,自己也得想想法子,自治区还有其他地方也很难哪!”

“知道知道,我们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的。”

求救的“报告”请求自治区回销粮食万斤……自治区政府的领导们是喘着粗气下笔批准的,因为他们手中实在没有更多的粮食给西海固了,而这万斤粮食又能分给全西海固每人多少斤呢?能度过多少天呢?

次年,即年,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又似乎“违禁”的决定:对山区每人平均口粮不足斤的农户免征农业税。要知道,国家免征农业税是在27年后的年1月1日才开始的。那个时候,交公粮、交农业税可是中国农民身上最重要的“政治任务”,可想而知,是西海固百姓的贫困与生活艰难程度,让政府和党组织下了这般决心!

因为西海固的穷与苦太出名了,所以中央政府完全理解自治区做出的相关决定。中央也从来没有忘记这块土地上的人民。

年,胡耀邦到延安视察,之后专程到了西海固。这里的百姓生活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据说他在看望和听取这些山区人民的生活状态时,脸色异常凝重。直到最后离开前,胡耀邦对干部说话了,说得非常激动,也非常沉重,提的要求也非常严厉。

年春,世界粮食计划署官员和联合国粮农组织官员等到西吉县实地考察,提出了援建万亩防护林的计划。胡耀邦专门就这件事重重地指示给相关部门和领导:“这是你们的一件大事,又是关系国家名誉的重要问题。只许为国家争光,不许为国家出丑——这两句话要使西吉党组织人人都明白,并为之奋斗。”从这样的话中,也足知西海固在党和国家领导人心目中的分量。

机会来了——这个历史性的时间应该是年年中。这个时间点与一个人有关,他叫林乎加,中国扶贫工作的重要奠基者,时任农业部部长。

粉碎“四人帮”后,林乎加在中央和邓小平的直接领导下,屡次“救火”到上海、天津、北京这几个直辖市当领导、抓难题,干扭转局面的重要工作,而且每每“能够解决问题”和“把问题处理得井井有条,并让这些地方恢复了秩序,走上了正常的发展轨道”。

进入八十年代,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开始注意到扶贫工作,开始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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